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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朵青花,解码古典艺术中国

  “她朴素而又华美,卑微而又高贵。在她的瓷壁,永远偃卧着一朵静静开放的青花——那是时间的幻想,或是一条母性的河流生生不息地流淌,抑或是历史最初的一个象形文字?青花,是一种圣洁的事物,一种朴素而接近完美的品格,一种东方的情韵,一种悲喜交加却默默无语的心态。青花,是中国最温情伤感的部分。”

  早在2001年,作家江子在其散文《青花》中,就如此唯美述说青花;17年后,江子新著《青花帝国》日前在广西师大出版社出版,又用一朵青花解码古典艺术中国。

  虽跨越时空沧桑,虽从小文到洋洋洒洒10万言,但江子对瓷的认知一直如故。在他心中和笔下, 青花是中国非常重要的一个符号,一朵青花,可以成为揭开古典中国历史和命运的密码。

  “青花的精神是物的精神,也是时间的精神,也是人的精神”

  景德镇是青花瓷的故乡。

  自从宋真宗赵恒将年号“景德”赐予江西昌南镇,这个南方造瓷小镇的历史注定被改写。从此,景德镇开始了苦心孤诣的陶瓷艺术探索,在岁月长河中逐渐建立起了自己独一无二的美学体系,缔造了一个庞大“青花帝国”。

  江子是吉安吉水人,而景德镇位于距吉安八百里之外的赣东北。从地理上,跟景德镇八竿子打不着。江子祖辈与瓷器亦无瓜葛,三十多岁才第一次造访景德镇。一个于景德镇似乎是陌生人的作家,何以,要写一本以景德镇青花为主题的书?

  “是瓷器,坦白地说,我是被瓷器这种带有几分魔幻的物什迷住了”,江子直言,“而且我觉得我们不仅仅要有物的历史,还要有人的历史。是什么样的人完成它?有多少人?这些人分各种各样的阶层,我把这些人从史料上给找出来、呈现出来,是非常有意义的”。

  在江子看来,青花是中国非常重要的一个符号。它一边联系到我们的民间,青花瓷器在景德镇是由无名工匠做的;一边联系到朝廷、中国的政治。一方面联系着东方,一方面又影响着西方。这样一个符号,它是无限的,也是无敌的。为什么叫“无敌”?它是非常美好的,同时又是非常艺术的,它的空间外延非常大。一如《青花帝国》封面上的一句话:“一座景德镇联系着古代与现代、庙堂与民间、东方与西方。”

  “瓷是生活;瓷是哲学和艺术;瓷是诗,也是史”

  一朵青花,何以成为解开古典中国历史和命运的密码? 在《青花帝国》的序言里,江子充分阐释了,瓷之于中国人以及中国的意义。

  瓷是生活。”从小,我们就与瓷器朝夕相处,并对之敬畏有加。无论乡村还是城市,每一个中国人的成长都有瓷器伴随、护佑。我们很难想象,没有瓷,我们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”。

  瓷是哲学和艺术。“瓷是适合阐释东方美和哲学的载体。瓷与中国的五行之说高度对应,瓷是金( 钴料)、木( 窑柴)、水( 制泥、拉坯等都需要水)、火( 窑火)、土( 陶土) 的合成之物。还有什么,能比瓷更适合阐释中国人的五行之念”。

青花《西厢记》人物图碗 清康熙

  瓷是诗,也是史。“瓷是国家的使臣、时间的卧底。景德镇出土的一只被打碎的青花蟋蟀罐,可能是解开那个喜欢斗蟋蟀到狂热地步的明宣宗隐秘内心的符码。 一条海洋中打捞起来的船,船上瓷器的青色和底部的火石红,往往是指证这条船的年代,乃至中国古代海上贸易历史的重要证据。在台北‘故宫博物院’同时展出的明朝永宣年间和成化年间的青花瓷,默默诉说着明代海洋政策变化的史实。”

  于是,瓷器的光影、形色、人格和历史,吸引着江子“跟着一朵青花回到了它的故乡景德镇”,走访了景德镇所有的古窑遗址,走访了北京、台北等众多青花栖身地,探寻捕捉隐藏其背后的点滴信息,并解读蕴藏其中的历史文化密码。

青花侍女图花瓣口洗 清康熙

  在寻访中,在写作中,江子身心沉浸其中。“我不让‘我’在文中出现,原因是我一直没想好‘我’该是一名画匠、拉坯匠,还是景德镇浮梁衙门里的一名低阶幕僚?可是仍然无法否认的是,我其实还是写下了自己——一个爱瓷的自己。我写下的诸多瓷器,说不定,有一尊就是我自己。瓷的身上有我渴望的人格。我希望我能是一个温润如瓷的人,像瓷一样风雅、安静的读书人”。因为这种情愫,《青花帝国》行文娓娓道来,舒缓轻柔,江子说,此种表达方式,为的是能配得上瓷的高贵与典雅,“我在书中用很轻的文字书写,怕吓着了瓷。我希望我的文字,也能发着瓷器一样的釉光”。

  用一朵青花,建构历史

  作家阿乙在推荐语中写到:”史家如史景迁用叙事手段来写史已成流行趋势,相向而行的是,一些作家正在用田野调查、考察故纸的方式来重建历史叙事。江子无疑是这段历史写作潮流中的佼佼者。”

  青花始于民间,呈现于世界。虽被中国历朝历代帝王、政府重视,成为官窑,但从事者仍是民间久经磨炼的艺人、工匠。从民间到庙堂,从东方到西方,用一朵青花,书写历史,江子的这个写作目的非常清晰。

“大雅斋”款粉彩花鸟纹花盆 清光绪

  《青花帝国》的目录设计工整,用人物关系分类,不同于一般写瓷器的书,极有特色。谈及此中缘由,江子告诉记者, 我去景德镇很多回,我去其他地方都能触摸到城市的体温,但在景德镇我触摸不到,我不知道这个城市跟瓷器有什么关系、那些人的日常生活是怎样的。我们看到的永远是市场,是市场里一件件瓷器,这些对于写作者来说是无意义的。要知道这个城市的体温,然后来表现它。这些体温是通过一个个人来表现的,然后我就去琢磨那些人物,这是我的想法。我不想写一部景德镇瓷器文化史、中国青花文化史。我是一个文学作者,这不是我要来完成的。我写的是景德镇,其实写的也是中国,景德镇在某种程度上就是一个缩小的中国,中国在某种程度上就是一个放大的景德镇。近点来说,它是督陶官、工匠、江湖帮会,等等;远点来说,它有传教士、皇帝、瓷商。我写下了工匠、皇帝、督陶官、诗人、画师、藏家、使臣。我写下了一朵朵青花之下面目模糊的人群。我写下的是远去的青花缠绕的帝国。

  《青花帝国》是中国作家协会“定点深入生活”扶持项目的入选作品。作家冯秋子在跟着青花回家《青花帝国》分享沙龙上说,江子在繁杂、散乱的历史里,寻找他要表达的东西,他所寻找的方向和他最后能够抓取的关键的人和事件,对这本书起到了重要的金刚骨架作用。阅读之后很受触动,像他自己说的,他想要从物的世界和生活里,寻找到这个物所能够包含的精神的、思想的、文化的、民族特性的,包括土地所有的特质。从物质构成因素,一直到工匠艺人,所有的方面都是唯一的。

责任编辑:韩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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